氪金搞基建，能挽救美国机场的口碑吗？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雷珺宇】

9月12日，美国总统拜登在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发表演讲时，对美国机场的状况发出哀叹，称机场设施建设落后，世界排名前25的机场没有一个是美国的，与美国在航空业的地位极不相称。

无独有偶，前任美国总统特朗普也多次在公开演讲中痛陈美国机场基础设施落后，“简直像第三世界国家机场一样，比起中东和中国的机场差远了”。美国机场基础设施的落后已经获得了连续两任美国总统的认证，那绝对错不了了。好歹是堂堂世界第一航空强国，美国怎么落到如今这副田地呢？

服务垫底，排名下行

这次拜登对美国机场吐槽的重点是“世界排名前25的机场没有一个是美国的”，这个排名指什么，又从何而来呢？这个排名指的是是英国Skytrax排名，这是目前世界航空业中最权威、招牌最硬的排名。在今年公布的2022年Skytrax世界排名Top100机场中，最靠前的美国西雅图塔科马机场仅排在第27位，即拜登所谓的前25名没有一个是美国机场。

当然，可能是拜登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2021年休斯顿乔治·布什（此布什是老布什）机场名列世界机场第25位。究竟是拜登年纪大了忘了去年的排名，亦或是选择性遗忘这个用共和党总统命名的机场，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2022年排名，西雅图机场名列27（网站截图）

2021年排名，休斯顿乔治·布什机场正好挤入前25名（网站截图）

需要指出的是，Skytrax的机场排名与评分是从很多维度展开的，我们可以从Skytrax的五星机场评选标准中一窥究竟。在Skytrax的五星机场评比中主要涵盖以下方面：

地面交通（连接机场的公共交通、出租车、租车等） 安检（等待时间、通过效率、服务态度等） 海关服务（通关速度、服务态度等） 寻路与标识（标牌、标志、地图、多语言、问询台） 航班到达（行走距离、到达区域厕所、行李提取设施、行李等待时间、行李推车等） 航班出发（办理值机、排队时间、登机口设施） 航班中转 候机楼舒适度（温度、装饰、座椅、充电设施、干净度等） 候机楼设施（无线网络、卫生间设施等） 商业设施（空侧与陆侧商店、店员服务等） 食品与饮料

Skytrax排名之所以全球公认，严谨而又全面的评价功不可没（网站截图）

这些评价标准全面而又多维度，涵盖了一个机场的基建水平、设施设备以及服务水平，可以说Skytrax的排名与评分不仅仅看硬件还看软件。而美国的机场呢？硬件我们就不说了，主要机场都是艾森豪威尔时期全美大基建的产物，到现在已将近六十年历史了，甚至有些机场的建成时间可以追溯到八十多年前。

既然硬件不行，那软件呢？美国机场的服务也一言难尽。

对于中国旅客来说，在机舱与行李提取区域这段路程中可以使用免费行李推车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这在世界大部分国家的机场也是成立的，因为免费的手推车是机场提供给旅客的基础服务。而美国的机场虽然也会提供手推车服务，但这是收费服务。连手推车都要付费，费用还不低，这种服务能得到好评吗？

在2018年时手推车服务收费是5美元，2022年已经涨到6美元了，这物价飞涨都传递到手推车上了。（网站截图）

旅客服务的水平也和机场的基建与设备高度相关，例如行李传输系统等等。我的一个赴美留学的朋友就对美国机场的行李服务颇多吐槽：排队等待行李托运的时间长到怀疑人生；系统混乱导致托运行李丢失是家常便饭；如果遇到暴风雪航班大面积取消，那行李处简直就是“灾难现场”。

为什么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原因很简单：行李传输系统过于老旧，地勤人员业务能力及服务态度差，有着“911PTSD”的美国人堪称强迫症般的严格航空安检，新冠疫情又加剧了这些情况。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导致旅客在美国机场的出行体验非常糟糕。追本溯源之后再来听听拜登总统的发言，美国机场排名如此靠后，可不仅仅是因为基建差啊！

2021年12月由于暴风雪导致航班大规模取消，2022年Skytrax排名最高的美国机场西雅图机场行李提取厅一片混乱。（资料图）

翻修不多，氪金成魔

正如前文所说，美国国内的主要机场由于建设年代较早，到现在已颇为陈旧。需要指出的是，虽然那些知名机场建造得早，但也经过了扩建和改建。比如上文提到荣登2021年Skytrax全球机场排名第25名的休斯顿乔治·布什机场，现有五个航站楼中的两个是1969年开航时建成的，随后在1981、1990、2004年时分别扩建。航站楼在使用过程中同时经历了修建与翻新，除了有些航站楼风格比较复古外，没有什么大问题。

1969年的休斯顿洲际机场（后改名为休斯顿乔治·布什机场）

2021年的休斯顿乔治·布什机场，红框为上图中1969年建成的两个原始航站楼（资料图）

而美国机场最新的基建成果当数纽约的拉瓜迪亚机场，而该机场正是美国前总统特朗普钦定的“像第三世界的机场”。如何形容翻修前的老拉瓜迪亚机场的破旧程度呢？外面下大雨，里面水帘洞，每逢雨天，拉瓜迪亚机场随处可见的挡水布和接水桶可谓纽约“八大景”之一，以至于2014年时任副总统的拜登“抢先”特朗普，批评拉瓜迪亚机场像个第三世界国家机场。

老拉瓜迪亚机场的天花板漏水以及处置堪称一景。（资料图）

到2015年，纽约市政厅终于批准了拉瓜迪亚机场的扩建和翻新计划。翻修拉瓜迪亚机场C航站楼，并且扩建机坪，建造从威利斯角车站通往拉瓜迪亚机场的airtrain机场快轨，工程总预计需40亿美元。

2022年6月，重建的拉瓜迪亚C航站楼终于开航了，这让纽约市政府扬眉吐气了一番：拜登总统啊，你现在来看看我们机场，保准你惊掉下巴。不过，整个改建计划最终花费80亿美元，比最初计划的40亿美元预算增加了一倍。

在国内人气不低的美国UP主郭杰瑞曾做过一期“打卡拉瓜迪亚机场新航站楼”的视频，展示了拉瓜迪亚机场的全新面貌。虽然在我看来新版拉瓜迪亚C航站楼与国内十年前省会城市新建航站楼（如昆明长水机场）的水平相当，但看着美国人民这么兴奋的样子……就不扫他们兴了。

郭杰瑞打卡拉瓜迪亚机场新航站楼，盛赞进步很多（视频截图）

航站楼虽然翻修好了，但问题依然存在。郭杰瑞在视频中提到，拉瓜迪亚机场没有轨道交通，很不方便。但按照纽约市的扩建计划，里面不是包含了从火车站通往机场的airtrain么，怎么没了？原来airtrain项目被叫停，并被要求重新“全面审查”。

《纽约时报》在报道中直指背后原因：airtrain项目是前任纽约州州长科莫的心头肉，但新州长霍楚履职后，科莫力主的airtrain项目就成了新州长的眼中钉，他开始对科莫时期的项目痛下杀手，誓要消除科莫“余毒”。虽然现在项目只是暂停，但“人亡政息”已然板上钉钉。

到瓜拉迪亚机场还得乘坐公交车（网站截图）

虽然在我们看来花费80亿美元、还少了条快轨的机场不过是达到了中国国内十年前的水平，但对美国尤其是纽约人民来说，这已经大大改善了他们的出行条件，网友直呼这80亿美元花得值。看着美国人民这么兴高采烈，本土木狗忍不住笑了出来。

先说眼看要“人亡政息”的airtrain快轨，这条连通新航站楼与威利斯角车站的快轨线路预算为21亿美元，而线路长度仅2.4公里。你没看错，短短一条2.4公里的机场快轨造价高达每公里8.75亿美元，况且还是条地面上的快轨、而非地下铁。这不由令人感慨：这轨道是金子做的吗？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国内建设一条地铁线路单位造价约1.2亿元/公里，如果是地面轻轨的话价格约2500万/公里。

再来看看拉瓜迪亚机场的整个扩建方案：新造一个航站楼并且增加机坪面积，2016年开工2022年完工共耗时6年，合计花费80亿美元，换算成人命币大约556亿，那么让我们来看看这么多钱在国内能造出什么？

近年，中国国内大型机场都有各自的扩建计划，其中广州白云机场扩建计划花费与拉瓜迪亚机场最接近，三期扩建项目总投资544.2亿元。项目包括建设西二跑道（第四跑道）、东三跑道（第五跑道），新建T3航站楼和T2航站楼东四、西四指廊，并在T3航站楼前建设综合交通中心，引入地铁、城际铁路、高速铁路等轨道交通线路。

白云机场T3航站楼效果图（资料图）

简单来说，白云机场造一个新航站楼、两条跑道、原有航站楼加盖设施以及配套交通设施的花费和纽约造一个新航站楼并扩建机坪差不多。再对比拉瓜迪亚机场长达6年的翻修工期，白云机场T3航站楼大约四年半就可以开航了。

白云机场T3航站楼预计进度（资料图）

现在美国机场的扩建及翻新项目其实并不少，拜登强调美国机场落后多少有些耸人听闻。除了已完成的“拉瓜迪亚机场航站楼重建”项目，美国芝加哥奥黑尔机场在2018年也制定了“奥黑尔21扩建计划”。该方案包括新建一个庞大的全球候机楼、两个卫星厅，在原有航站楼中扩建一根指廊，新建一条跑道，再延长一条跑道，项目总预算85亿美元，预计于2028年完工。

白色高亮部分为奥黑尔21项目新建建筑（资料图）

与纽约拉瓜迪亚机场相比，芝加哥奥黑尔机场的85亿美元看起来花得比较值，建造规模和费用都和广州白云机场相差无几。但众所周知，计划归计划，造到一半开始增加预算在美国一点都不稀奇。

另外，85亿美元的方案是在2018年制定，新冠疫情爆发已经三年，2022年伴随着用工荒、建材成本上涨与美国创纪录的高通胀，这85亿美元恐怕完全不够，最终造价不翻倍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更有可能的是，“奥黑尔21扩建项目”实际造价，可能和我们从零开始造一个大兴机场差不多（大兴机场总投资799亿人民币）。

之所以中美基建会有如此巨大的差距，包含以下种种原因：

1、中国可以自产大型工程机械，而美国需要采购。比如挖地铁隧道的盾构机，我国可以自行制造降低成本，但美国得去海瑞克购买，采购盾构机等工程设备方面就多出一大截费用。 2、美国土地多为私人所有，动迁难度大且成本高，导致建设周期与费用水涨船高。 3、各类环评与环保措施时间长、流程多。 4、新冠疫情导致的用工荒使人力成本大幅上升，高额加班工资让施工方不愿夜间施工，工期延长、租用设备费用增加都会提升建造成本。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大美利坚自有国情在此。如果拜登总统想要印钱“大撒币”和中国开展基建竞争的话，那简直再妙不过了。就冲着中美机场基建成本上的巨大差距，这场基建竞赛可能要成为新时代的“星球大战”，我本人非常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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