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干旱下的鄱阳湖,农民找水救田:“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三个月没下雨啊。我活了56岁,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干旱。”江西省都昌县春桥乡老山村的农户余望水说。
“我爸爸71岁了,他说自己很年轻的时候,才遇上过这么大的旱。我妈妈只记得1998年那场大洪水。水直接冲到家里去了。”都昌县多宝乡许家村的农户许盼云说。
而互联网世界的目光,是从鄱阳湖水文站星子站水位跌破8米时,如潮水般涌来的。
8月19日,星子站跌破10米低枯水位;8月20日,星子站水位降至9.76米,不到历史最高水位22.63米的一半。9月6日,江西省水文监测中心透露,鄱阳湖星子站水位跌破8米,退至7.99米——鄱阳湖进入极枯水期。1951年有记录以来,鄱阳湖迎来了历史同期最低水位。“汛期反枯”,这场事先张扬的干旱,和有记录以来的平均出现时间相比,提前了115天到来。
仅仅20天之后,9月26日,星子站水位跌破7米。
鄱阳湖水体萎缩,湖床上呈现干枯的树枝形状。
和虫子抢水
江西,全国13个粮食主产省之一,环鄱阳湖地区是江西的粮食主产区。夏秋两季,受持续高温、降水偏少影响,鄱阳湖水位持续下降,环湖地区出现程度不一的旱情。据媒体报道,眼下正是中稻的灌浆抽穗期,稻田能不能“喝饱”水决定着今年的水稻产量。
余望水不用看新闻,他只盯着自家门口的200亩稻田看,看它们从绿,到黄,再到枯黄,发白。
他撕开一根发白的稻子秸秆。悬日当头,秸秆里的乳白色的蠕虫,扭动起潮湿的躯干。
七八天前,群虫盯上了余望水几十亩的中稻田——因为这里还能找到一点水,是余望水从山上池塘里抽出的最后一点水。它们咬开稻子的茎秆,幼虫钻进去,大口吮吸着稻秆里的汁水。
二化螟,国内水稻危害最大,也是最常发的害虫之一。于是此刻,眼前是成千上万的蠕虫,在稻田里无规则地收缩、蠕动、蚕食和排泄。这是它们烈日下的栖身之所,它们等待着在此羽化成蛾。
部分水稻因为反常天气产生虫害。
这里是江西省九江市都昌县春桥乡的老山村。临近鄱阳湖的春桥乡,作为一个人口小乡和农业大乡,人口只有1.7万人,耕地面积则近3万亩。
据媒体报道,春桥乡水利工程比较脆弱,以前浇地,靠的是两万亩水田,水源主要来自山塘和小型水库。但如今距离最近的水库已干,800多口山塘也干了2/3,剩下的山塘大部分是“门口塘”,用来防火、保障村民生活用水,不能抽。
“今年的旱情来得早,并且时间长,正好处在晚稻吐穗期,特别是十方、堰上两个行政村,在没有抗旱水源的地方,晚稻基本上绝收。”春桥乡一级主任科员石林介绍,在今年的大旱面前,晚稻和棉花影响大,干旱缺水农作物面积达到10786亩。尽管抗旱机站也启动了,但是水源基本殆尽,农业抗旱救灾主要还是以流动式的小型电动泵为主。
打井取水也是个办法。九江市农业局专家组去春桥乡春桥平田坂调研,看到百余亩水稻正处于用水期,而水源已经枯竭,专家组当即表示,应落实打井经费,根据需要打1至2口抗旱机井,“一定要确保整片晚稻不能因水源减产或绝收。”
老山村还没有等来打井的消息,但余望水等不及了。
眼下,他一门心思要把最后的一百多亩中稻田,从虫子的嘴里夺回来。
余望水认得,用农村土话讲,这是钻心虫。以前不是没有,树上,草地里都有,田里也没现在这么多啊?如今大旱3个月,滴水未落,虫子也要抢水。余望水要保水稻,虫子也要活下去。
他跑去外面,请人来地里打虫。在地里弓着腰,大太阳晒着,汗时不时就迷了眼睛,他请人吃饭,给人买香烟,就算一个人一天150块,一天能打几十亩——虫总是能打完的,地也总能保住。
等这一百来亩地,一点一点上了药,他客客气气把打虫人送走。回家看着稻田,还是一天比一天枯,钻心虫还是一个劲地往稻田里钻。这玩意钻了稻子的芯,也钻了余望水的心。
“打药都没用了。因为地里太干了,打了药,田里得能存住水,水稻才能把药吸上去,才有效果。现在打在杆子上,浇地的水一会就干透了,哪有效果?天气太热了,药也没啥用了。”药打不死虫子,他心里早有这个底。
“明明知道,是吧,我还是要打,总该有点效果吧?打下去了,一点没用。打了没用,没打不行。这个心情,这个心情它不一样的。能不能死,死了更好,没死,没所谓了,就这样了。”
他黑黢黢的手,握着黑黢黢的秆子——那是被虫子吃坏的。揪下几颗空穗,手指轻轻一捻,枯白的稻壳随风散落。连秆带壳,朝地里一丢,余望水抠了抠指甲缝里的泥,狠劲嘬了一口烟,踢踏着拖鞋走了。踏在没一点水的土路上,扬起一路尘烟。
余望水担心,干旱和虫害会影响为数不多的中稻收割。
唯保稻不死
9月10号中秋节,夜里2点半,皓月当空,余望水才睡下。藏在池塘里的泵又抽不出水了,如今这是几百亩稻田的唯一水源。
余望水一共守着四块池塘,大小不一,高低也不一。最大的塘位置最高,干得最快,如今池底的泥缝,能塞进一整个拳头,青蛙在龟裂的缝隙间乱窜。最小的塘位置最低,现在还有一点点水,泛着绿光,囤在池底。几只野鸟扑棱下去偷着喝。
夜里是没法睡一个囫囵觉的。一亩地,用泵抽,彻底浇完要10个小时。一个泵只能打一亩地,地势高的地方,又得接上两个泵。刚躺下,又有泵没水抽了。必须起床,不然泵就会烧掉,又是钱。一个晚上总要折腾好几次,余望水睡不踏实。“睡不了啊,就算是有一点点的水,也都想着,能给它抽上去啊。”
抽了一夜的水。下午四点,日头正盛,几个电泵安静下来,它们藏在小池塘底部三四十厘米的位置,没有水抽的时候,等就是唯一的办法。
在地里刨食吃,多少是个看天吃饭的生计。这和余望水以前打工不一样,无论外头风吹雨打,流水线上的活,一天18个小时不停歇。回老家以前,他在福建的工厂里做服装,一天一天熬下去,年纪大了,他觉着自己眼睛也不行了。3年前,余望水回到老山村里,租下200亩地,开始种植水稻。到老还乡,那年他53岁。
农民和土地,一个肯流汗,一个就有回报。赚了一辈子辛苦钱,余望水知道多劳多得的道理。他种地晚,请人也少,他总觉得自己亲手干,心里踏实。到了收割的季节,去年一亩地赚了300块,年底6万块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今年开春,他踩着点,插下七八十亩早稻秧苗。他种的是再生稻,收了一茬还能再长一茬——只要有水,只要不荒根。余望水觉得这并不难。隔了3个月,他又把剩下一百多亩地都种上了中稻,只待稻谷飘香。
余望水用来存水的水塘面临枯竭。
在端午节一场雨后,他和整个都昌县的农户们,经历了他印象中前所未见的干旱。
1个月没下雨。余望水开始紧张起地里的稻子。他到处找水,池塘里,水坝上,能囤水的地方都囤起来。
2个月没下雨。早稻黄的黄,绿的绿。眼看到了收割的时间,余望水坐不住了,他请人来收割,一亩地只收了四五百斤稻米,和去年每亩1300斤的收成比,现在就是个零头。想一想,一亩地1100块的成本、比去年涨了60块的肥料钱,还有一斤已经便宜到8毛多的谷子价。余望水心里一咯噔,一亩要是收不到1000斤,就是个亏。
现在是没下雨的第3个月。200亩,是时候要做割舍。早稻歉收,晚稻绝收——保中稻,能保多少就是多少。
近水塘的,应该能保下来,地势低的,应该也能保下来。他买了3个电泵、700米的电线、700米的水管,把山塘的水,水库的水,自己存着攒着的水,用电泵一点一点打到山头的田里去。池塘里水位往下退一米,泵就往深处进一米。
他觉得自己能撑到现在,好在算是还有点经验,手脚也勤快,自家几个池塘管得还算好。“我这里面积比较大,我也只能自己考虑。这个水塘,保这一亩地,那个水塘,保那一亩地,只能这样,调来调去。像有的地啊,浇一次,看着没有用了,那就不要再浇了,没有用了,保不住的。”
“现在就看中稻了,看虫子吃掉多少。所以一亩地能收多少斤,已经说不清了。我估计今年一亩地要亏七八百,年底至少亏15万。”
中稻田里,还发着绿的稻子,那就是旱的,穗子抽不出来,没水也灌不上浆。浇一点,就长一点,没死,就亘在地里,但也不低头,余望水就护着它们。
村里有座土地庙,这是庄稼人的讲究。逢年过节,他和村里人一样,也去拜一拜,求个风调雨顺。
庙门挂着一副对联,“土能生万物财来,地可出黄金灵气”,横批四个字:有求必应。
“拜了也没用。”余望水现在的愿望,是唯保稻子不死。“让虫子吃。这根吃完了,就吃那一根,等虫子吃剩下,就是我的。”
余望水站在干枯的水塘中,塘水用于灌溉水稻。
落叶要归根
“余湖生,你赶紧看看,这个水泵是不是抽不上水了?”
“有有有,我刚上来看过了。”
“那就是漏水了?”
“没漏啊?”
“那没有水啊!你怎么老在这说?你快点去啊!”
妻子急了,把不出水的管子往地里一丢。余湖生也觉得有点难堪。他扭头望山上跑,妻子跟在后面跑。500米长的水管,在一个连接的位置,开了个口子,水哗哗地往土里流。
余湖生赶紧蹲到地里接上,妻子皱着眉头不吭声,一旁干枯的艾草叶子卷着边。
春桥乡马家塘村,这村里的山头上,种着几十亩艾草。这是余湖生和妻子今年种下的。“去年开始承包,今年就遇上了这个大旱。运气好啊。”
艾草,本身是耐旱植物,一年收成是3-4季。这一年,90后的夫妻俩围着几十亩地没少折腾,炎夏的大旱当头一棒,第一季没收成,第二季没收成,熬到第三季,踩在干裂的地里,余湖生急了。
白天有雷电快要过来的时候,他和妻子两个人,就矗在家门口看,一看就是几个小时。“没有雨,很失望啊,就这样子。”
夜里躺在床上,余湖生想想亏损,不敢细算。“要是算,他妈的晚上睡不着啊。有的时候都不敢来地里看,我跟你讲,都不敢去地里。”
说是不敢去,俩人还是成天在地里蹲着,不敢请人,就守着自己的几十亩地,想把剩下的艾苗保住。光是艾苗就花了两三万块钱,还有施肥、人工,不过自己的工钱就不算了。余湖生觉着,虽然今年很难再有什么收成,但至少能挽回多少是多少。
想要保住艾苗,现在找水是最紧要的事。水库都干了,基本是指望不上了,家里又没有现成的水塘。
余湖生跑到山里。在山上找到一条小河沟,他花几千块钱买电线,买管子,想办法把整条河沟都堵死,攒了整整3天的水,连上管子,夫妻俩够浇2块地了。“你就不想往里头放钱,但不放又不行。”
毕竟回家的决定,是余湖生先提的。以前在外地跑业务、做销售,两口子一个月少说有2万块钱。“2个人上班,一年能挣20多万,干净钱。”
后来去开大车送货,效益也不错,但一年到头都在路上。
去年十月底,他送货路上,偶然看到自己的行程卡也觉得惊讶:14天,跑了10个省16个市,送饮料,送雪糕,送水果。他赶上过四川的地震,也碰上过广东的台风,路过了阿坝山头最高处的积雪,他发了条朋友圈,“趁着年轻不拼一下,再大点就拼不动了。”
大概1年前,余湖生觉得是时候回家了。“我们都比较传统一点,就觉得落叶就要归根,哪怕比外面少赚一点都没关系。我就跟我老婆说,我们回家做生意去。”
余湖生的妻子和儿子,用接了500米长的水管对十几亩艾草田浇水。
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夫妻俩是带着计划回去的。他们在外面闯荡久了,觉得大家现在日子好了,未来养生保健能有市场。决定回家种艾草,供给市场上的艾条、艾炷等等。
不是想想而已。他们带着儿子,把关于这个小家的梦想得很具体。“自己种艾草,然后自己开加工厂,自己制作成品,最后直接销售,做一条龙的买卖。”余湖生觉得,拿自己和妻子做销售的经验,只要东西能做出来,卖不是个大问题。
他听人说得用3年的陈艾草,做艾条和艾炷才最有功效,他就在村里面,给自家的艾草盖了间房子。房子没人住,就等着放艾草,放满一整间屋子。“就想着把它做好了,因为本来现在市场竞争压力就大,你东西不好的话,就不行啊。”
妻子张罗着,也把短视频号开起来了,前期先拍一点搞笑段子,积累一点流量,预备着未来能给自家产品开直播带货。架子就支在艾草田里,小两口也热热闹闹地攒了1万多个粉丝。3个月前,有人来问,什么时候能买她家的艾草。
“没办法啊,没东西你什么都做不出来,后面咱更不敢想了,是不是?如果说这个东西全部制作好成品了,卖不出去,那是我们业务没干好。问题是,第一步就已经卡在这里。”
夫妻俩跑去外面看加工艾草的机子,一家一家地找加工设备,就等着交付这一关。“本来,我们的机子都已经定好了,现在想着天气太旱,也不敢进了,但迟早要进啊。我们不可能说,投了这么多钱进去,就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了?”
留点种子,艾草苗苗能活着就好。这成了余湖生和妻子共同的愿望。
“未来肯定还是要做的,那肯定了。”妻子的直播架子,还是照样往地里一插,夫妻俩种地,儿子就跟在身后转悠。小两口还是希望能给村子里带来一点变化。“希望带动大家一起种,也希望大家都不需要去颠沛流离地每年出去打工了。”
说着话,儿子跑到地里来,在田里歪歪扭扭地向前走。
“别踩这!”余湖生大声呵住儿子。儿子愣住不敢动,看向脚下的一株艾草苗。
余湖生还是想和妻子孩子留在家乡,不愿常年在外打工。
鄱阳湖“大草原”
面对旱情,鄱阳湖周边各地组织力量,通过开挖水渠、架设水泵、打机井、人工增雨、管网节水灌溉、分区分时调水等方式,多举措供水抗旱,全力保障粮食生产。
8月16日,江西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决定启动抗旱Ⅳ级应急响应。
8月23日,江西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印发《关于进一步做好抗旱救灾工作的指导意见》,出台30条抗旱救灾举措。其中要求,各大中型灌区要“充分考虑长期无有效降雨等极端情况,挖掘现有水利工程设施调蓄和供水能力,建立灌溉台账,合理预判需水量变化趋势,及时优化调整灌溉供水用水方案,精细做好水量分配计划”。
8月24日10时起,应急响应提升至Ⅲ级。
农户盼水的另一边,“鄱阳湖大草原美景”提早登上了短视频平台热搜。9月10日中秋,鄱阳湖底,草洲茫茫人头攒动——眼下这里正成为江西旅游的热门打卡地。
由于干旱,鄱阳湖提前115天进入极枯水期,水位退降,无垠薹草生根,被游客戏称“鄱阳湖大草原”。大家为了湖底草原而来,也为了湖中的千年石岛“落星墩”而来。在丰水期时,这座湖心的千年古寺底座会被湖水淹没,而今早早因干旱而“水落墩出”,游客蜂拥而至。
江西庐山市,人们穿越鄱阳湖湖床上的薹草前往落星墩游玩。
湖边做买卖的摊贩,是最早感受到这种变化的。小摊的快艇游湖的业务,早都冷清了几个月了,改卖风筝,倒还多了许多生意。和风筝一样火热的,是泡泡机,矿泉水和西安烤面筋。桥头卖泡泡机的女摊主,今天第一天来。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鄱阳湖还是有很多水的,如今新鲜极了,她也想过来试试看。“那些摊子啊,来得更早,都有固定摊位了。”她看向远处的一座巨型的儿童游乐的充气城堡,十元一次,可以玩一整天。
“原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变成路了。”通往湖底落星墩的路上,几个年轻人闲聊。
脚下的路,确实是薹草经不住踩踏,露出湖底黄沙而自然形成的路。老婆陪着孩子在草地上玩,刘子潮总觉得眼前的景色不如网上说的那么好。“那些人都是跟着短视频来的。这里不收门票,没人管,现在都变成垃圾场了。”他想起自己的老家都昌县,“家里庄稼都干死了,抽水也没水抽,地上都是死鱼。”
湖心的落星墩,也是聚集游客最多的地方,王雨泽夹好手机支架,举起自己的萨克斯,吹起一曲《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妻子按下视频录制键,一小撮人也围观上来。王雨泽78岁,妻子76岁。“我们也到不了草原去,就把这里当成草原了。”
鄱阳湖“湖底草原”成了游客放风筝的去处。
湖底也不止有草原,也有和外河道相连的一小摊湖水,游人稀少。
30多条船静默在水上,无数超过脚面大小的贝类静默在泥沙里,被烈日炙烤的死鱼,麟甲尽翘,发出腥臭的气味。它们似乎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而今正以人类最熟悉的方式保持静默。
游人稀少的浅滩,和咫尺的网红草原,就这样被天然地分出了一条界线。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越了界,跑过来。她大声尖叫。
“爸爸妈妈,这里有一条大死鱼!天呐,真的,好多条,都是死鱼。”
女孩把一条干枯的鱼,从地上拎起来。她揪着死鱼尾,足有她半身长,冲着父母大叫。
“不要动,脏死了,快走。”爸爸站在草地里,大声喊,要女孩回来。
女孩没回头,她坚持朝着那片静默跑去了。
“我要调查一下,这里有什么。”
9月13日,江西省水利厅厅长王纯在水利部长江流域抗旱保供水保秋粮丰收有关情况新闻发布会上透露,9月中旬至10月,江西省降雨仍然偏少。
“保障城乡居民生活用水和工农业生产用水的形势异常严峻。”
9月23日,鄱阳湖刷新历史最低水位,3天后,江西省都昌县发布干旱红色预警。
湖水退去后,落星墩前的泥地上躺着一条死鱼。
(文中余望水、许盼云、余湖生、刘子潮、王雨泽均为化名)
采写:南都记者 董晓妍 张静
摄影:南都记者 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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