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们遇到老人倒地,总会不自觉地先问自己:“我到底要不要去扶?”
这个本来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却因为人与人信任的瓦解,成为现代社会不愿触碰的痛。
而这“道德滑坡”的起源,便是16年前,一起轰动全国的“彭宇”案。
家住南京的徐老太在等公交车时,被人撞倒,彭宇把她扶起来并送往医院,可徐老太却一口咬定,彭宇便是撞到她的人,于是一纸诉状将其告到法院。
而随着法官一句:“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去扶?”更是将本案推到了风口浪尖。
一时间,所有人将关注焦点,从案件本身变为了“良心与道德”的博弈。
至于彭宇到底有没有撞人?他是否无辜?这些答案,其实早已淹没在舆论之下。
就在2017年,“彭宇案”再次出现大反转,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彭宇与徐老太到底谁才是受害者?这一切的答案,还需要从两人相遇开始讲起。
2006年11月上午,家住南京的徐老太刚买完菜,准备乘公交车回家。
因为前面公交车人比较多,徐老太便向后面人少的那辆车跑去。
人们步履匆匆,上车下车的人无数,没有人注意,此时的徐老太已被人撞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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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老太倒地的旁边,站着一个叫陈二春的老头,他本想上去搀扶一把,可却被一个小伙子抢先一步,将徐老太扶起。
小伙子名叫彭宇,也是刚从公交车上下来,陈二春和他一起将徐老太扶到路边歇息。
徐老太让陈二春给自己儿子打电话,让儿子接自己去医院看病。
在市公安局工作的潘辉,得知母亲被撞,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之后,和彭宇一起,将徐老太送往医院检查。
彭宇到达医院后,为徐老太垫付了两百元医药费后,便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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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辉千恩万谢,并表示之后会把垫款还给彭宇。
在许多人眼中,这就是一件好人好事,这个小伙就是一个乐于助人的榜样。
可谁也没想到,之后的故事,会演变成一场让人匪夷所思的罗生门。
经过医院一系列的检查,发现徐老太的伤情异常严重。
左股骨颈骨折,需要进行人造胫骨置换手术,而且费用高昂,哪怕有医保卡,也要花费两万余元。
徐老太哭着对儿子说:“那会83路车门刚开,我刚要上车,那小伙子从车上下来,一下就把我撞倒在地,疼得我缓不过劲来,接着他就把我扶了起来。”
听了母亲的哭诉,儿子潘辉立即联系到了彭宇,要求他前来讨论赔偿。
但彭宇不愿意,事情在他嘴里,是另一个样子。
他说,那天确实是自己第一个下车的,但他下车的时候,徐老太已经摔倒在地。
他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上前帮忙搀扶老人,明明是好人好事,怎么就成了自己撞人理亏的恶人了。
双方各执一词,无奈只能让派出所来调解。
而作为证人的陈二春,也被警察请了过来,要求讲述当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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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陈二春也不能确定,彭宇到底有没有撞到徐老太。
他回忆道:“那时候,我在想别的事,并没有怎么注意83路车前的情况,当我反应过来时,徐老太已经摔在了地上。”
徐老太怎么摔倒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但他能确定的是,彭宇离徐老太摔倒地方,是有一定的距离的。
陈二春无比感慨道:“我第一感觉很感动,心想这个年轻人真不错。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他留了下来。”
然而,徐老太的家人,却并不愿相信这个说法。
2007年1月4日,徐老太把彭宇告上了法庭,称彭宇将其撞伤致残,并索赔医疗费、护理费等费用,共计13.6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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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复杂的民事诉讼,法院也希望能做好调解,以便达成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可实际上,案件从一开始,便问题重重。
在开庭之前,彭宇与陈二春在派出的笔录,离奇失踪了。
派出所给出的理由是,因为“正在装修”,所以很多笔录都找不到了,需要重新补录。
由于笔录丢失,再加上彭宇并未到场,所以这次开庭没有得到任何结果,法院决定择日再审。
2007年6月13日,法庭进行了第二次审理。
法庭上,彭宇回想了一下当天的情况:
“那一天,我下车时,确实感觉撞到了人,但那绝不是徐老太。当时,我离她还有几步路的距离,看见徐老太摔倒在地后,我就上前扶起了她。我一直觉得这是自己见义勇为,从没想过会因为帮人而上法庭。”
可徐老太却一口咬定,就是彭宇撞到了自己。
她和法官解释道:“我家条件很好,有退休工资和医保,儿子也有稳定工作,问题不在医药费,打这场官司,其实就是想讨回个公道。”
这次庭审双方依旧各执一词,再加上没有关键性证据,法院又一次将判决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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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庭审时,一个关键性证据被呈递上了法庭,那个消失的笔录出现了。
不过,这份笔录却是以照片的形式呈现的,笔录中记载着,彭宇亲口承认自己撞到了徐老太。
可让人生疑的是,那些照片,是徐老太儿子潘辉的手机所拍。
众人不禁生疑,这个失而复得的笔录,是怎样找到的?而更为关键的是,徐老太的儿子,又是如何获得的?
徐老太的儿子解释道:“自己是派出所的民警,这份笔录,在被撞当日笔录后,自己拍摄的。”
可彭宇却发现,照片的拍摄时间,却是在笔录丢失后拍摄的,况且若是之前就有这个证据,为什么前两次庭审时不拿出来呢?
胜过觉得这其中必有猫腻,于是,又将陈二春请出,并向法官陈述:“我和陈二春去搀扶徐老太时,她曾说过不会连累我们这句话。”
这一点,也得到了陈二春的证实。
可第三次庭审的核心问题,是双方是否相撞,面对这个问题,陈二春也只是模糊其词。
虽然依旧无法确定双方是否相撞,但当时大众普遍认为彭宇是被冤枉的。
那份笔录中的彭宇,虽然承认自己撞到了徐老太,可因为笔录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反而让大众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再加上陈二春的证言证词,让人们对彭宇都心生同情。
无数人翘首以盼,等待着这个案件能有一个不让人心寒的结局。
然而就在这时,主审法官问了彭宇一个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去扶?”
彭宇疑惑不解:“不是我撞的,难倒我就不能扶了吗?”
法官的这句话,瞬间击伤了彭宇的心,也寒了所有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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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逻辑上来说,这句话只是法官的主观猜测;从社会的角度看,这句话完全违背了道义常理,公序良俗。
在一片哗然中,法院宣判,按照责任公平分担的原则,判决被告彭宇承担40%的民事责任,共付原告徐老太4.5万元。
判决结果虽然下来了,可故事却并没有结束。
面对法院的判决,无论是徐老太一家还是彭宇,都表示不满意。
拿到判决书之后,彭宇便表示自己会提起上诉,直到有一个公正的判决。
“今日有老我不敬,他日我老不敬我。不想因为我的案子,以后人们见到老人跌倒都不愿意去扶了。”
彭宇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充满了坚决。
然而,故事却在此刻变得有些虎头蛇尾,在二审开庭前,彭宇却与徐老太达成和解,彭宇赔偿徐老太一万元,并撤回上诉。
因为二人没有在公众场合发表意见,这起案件的真相也就成了未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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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媒体舆论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比起“撞人赔偿”的常识,“好心救人反被诬陷”更能吸引大众眼球,更具话题性,也更能激起群众的愤怒情绪。
至此,彭宇案从一起单纯的民事诉讼,上升到了关系每个人道德的公共事件,所有人开始认真思考,助人为乐后所付出的代价。
有人说,这个案件让中国的道德水平,后退了五十年。
但最主要的,是整个社会都意识到,这件事背后是一场严重的信任危机。
本来搀扶老人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任何一个善良的人,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老人摔倒而不管。
可这件事发生之后人们突然意识到,一个简单的搀扶动作,可能会给自己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扶不扶”一词,一下子成了全民热议的话题,而它带来的恶劣影响,也开始逐渐显现。
2013年吴伟青回家路上,看到80岁老人摔倒,他送老人至卫生院,可老人当场讹诈,索要赔偿,可因为现场没有监控,也无证人,老人一家狮子大开口,索要二十万,吴伟青无奈,只能将清白寄托给舆论。
2019年9月2日,家住金华腾先生正常骑车时,身后骑车的老人突然摔倒。
滕先生下车,帮老人扶起电动车,可老人说自己被滕先生撞倒,要求滕先生赔偿。
所幸,交警调查后,还了滕先生清白,可对方却未赔礼道歉。
这样的故事层出不穷,人们开始害怕,信任后的欺骗,善良后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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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自己不受伤,人们所幸不愿肆意施加自己的好心。
于是,老人摔倒闹市,无人敢扶;伤者独自承受,唤天不应。
正如小品《扶不扶》中讲得那样:“心要是倒了,想扶都扶不起来了。”
就在2017年6月15日,最高人民法院在微博上发表了一篇名为《十年前彭宇案的真相是什么?》的长微博,“彭宇案”的真相才浮出水面。
其实,在老人去世5年后,彭宇就曾承认过,他确实撞倒了徐老太,而法官也是基于各方证据才进行的判决。
只不过,群情依旧激愤,在媒体过去的推波助澜下,民众从始至终都觉得彭宇是“好人”。
而更为关键的是,比起宣判结果与事实真相,民众更在意司法公正与良心信仰。
彭宇没有被冤枉,冤枉的反而是被撞的徐老太。
可当时案件判决之后,徐老太一家不断被人网暴,徐老太没几年就含恨离世;
法官一直被谩骂、被羞辱,十数年过去依旧抬不起头;
彭宇自己更是难逃良心的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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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畏因,凡人畏果。
彭宇为了逃避责任,撒下的这个谎言,不仅毁掉了三个家庭,也毁了人们以往积攒下的善良与信任。
虽说人性是自私的,在遇到危及自己利益的情况时,总会有一些谎言与偏颇,以此来规避风险。
可往往就是这份私心,将人们的良心与道德,贬得一文不值。
当世间一切虚伪之下,一切良知都被埋没,那最根本的善良与正义又该掷往何处。
其实,越是世事难料,越是人心难测,人们的善良才显得越弥足珍贵。
当见到有人需要帮助时,当我们在“扶不扶”问题上左右徘徊、桎梏不前时,不妨问问自己的良心,这个忙该不该帮。
毕竟,人心可欺,但善良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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