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27日,家住巴中市的张勇正兴高采烈地筹办一场升学宴,要好的亲戚朋友纷纷赴宴。
大家都听说,他的儿子张文高考成绩400多分,顺利被四川某某大学录取,学校和专业都是很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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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张文这孩子平时不声不响的,但人家在学习上可从没让家长操过心,想必以后也是个有出息的。
于是在升学宴上,有亲戚提出想看一看录取通知书:“沾一沾你的喜气,保佑我家娃儿也顺顺利利考上大学。”
但张文当场拒绝了,这一下不仅使他的父亲脸上无光,也让这场升学宴不欢而散。
而当天晚上张家父子就产生了激烈的争吵,最终导致了一死一伤的结果。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文又为何不愿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深夜发生噩耗,邻居帮忙报警
在亲戚朋友都相继离开后,面色铁青的张勇也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家中。
跟在父亲身后的张文始终低垂着头,脸上没有丝毫考上大学的喜悦之情,反而整个人都显得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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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4楼的邻居小袁在见到他们父子后,还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句喜。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这父子俩就出事了。
晚上10点多钟,小袁和父母各自回房正准备睡觉。但突然“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从楼上掉了下来。
听见这声响动,小袁一开始并不以为然:“我当时觉得,肯定是哪家不爱干净地随手乱丢垃圾,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但不对归不对,这三更半夜的他也没想去管闲事,还是等白天再去跟物业反映吧。
可小袁一家人睡下没多久,自家大门突然被敲响了。听着这急促的敲门声,袁父很是害怕,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呢?
小袁一边开口询问一边走过去开门,然后门刚一打开,就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倒在了他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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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是从楼梯上一路滚下来的,延伸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看到小袁后立刻嘶哑着声音喊道:“救救我!救救我!杀人了!”
此言一出震惊了屋内的3个人,此时他们也辨认出了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份,正是住在5楼的保安张勇。
可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又是什么人要杀他?看到已经昏迷过去的张勇,小袁二话不说就做出了选择。
他赶紧穿戴好衣服,然后拨通了120和110,嘱咐父母照看好张勇后,他一个人前往5楼查看情况。
原本袁母有些担忧,不想让儿子掺和进去。但小袁觉得自己不能见死不救,况且还不清楚张文是个什么情况呢。
等来到5楼,张勇家的大门果然敞开着。他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只见到屋内一片狼藉,客厅地板上还沾有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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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明显有过打斗的痕迹,但找遍所有房间,小袁却并没有发现张文的身影。
随着救护车和警车的到来,小袁又立刻跑下楼去帮忙。而原本沉寂着的小区,也因为这桩意外重新沸腾起来。
张勇被拉走抢救了,警方也上门调查了,小袁则想坐下来静静地休息一下。但下一秒,母亲的一声尖叫又让他的心产生了不安。
小袁和父亲闻声跑到自家阳台上,顺着母亲颤抖的手往下看了看。
“二楼有一个凸出来的阳台,上面就躺着一个人。应该还活着,在很痛苦地挣扎。”
此时小袁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听到的那一声响动不是有人丢垃圾,而是有人坠楼了。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在经过仔细辨认后,一家三口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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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是张文!简直不敢想象,这对父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小袁都差点站不住,他又掏出手机拨打了120,亲眼看着张文被带走抢救。
而经此一事,小区里有很多人都睡不着了。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医院里传来了噩耗,年仅18岁的张文因伤势过重不幸去世。
一个本该拥有大好年华的孩子,在深夜痛苦离世。他的父亲虽然经过抢救脱离了危险,但喉部受重伤暂时无法说话。
无法从当事人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线索,警方只能寄希望于现场勘探和监控调查。
可奇怪的是,尽管张家一片狼藉,但抽屉柜子等都没有被撬动翻动的痕迹,贵重物品及钱财均没有遗失。
查看了周边监控之后,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出现。如此一来,就可以排除外人作案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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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造成这一死一伤惨痛悲剧的,竟是张勇和张文自己吗?
这个猜测固然很不可思议,但也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测了。不过在走访调查中,小区居民却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答案很简单,张文刚刚高考结束,8月27日白天还办了一场升学宴。这种大喜日子里,父子俩怎么可能会产生矛盾呢?
是啊!儿子金榜题名本该是喜事一件,但谁成想仅仅过去了一晚上,大喜就变成了大丧。
得知消息的张母和女儿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可惜她们也不清楚其中原委。
这时,张文的姑姑突然站出来说了一件事。
“从高考结束后,他就跟他爸说考了400多分,然后自己填报志愿被录取了。他爸就说想看一下录取通知书,但他一直说在同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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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直到举办升学宴,张勇都没有看到过儿子的录取通知书。每每父亲问起,张文总说放在同学家,过几天再去拿。
而张勇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从没关注过儿子到底有没有出门取过录取通知书。
他一门心思地操办升学宴,想在亲朋好友面前长一回脸。可没想到长脸不成反倒丢脸,张文直到宴席之上也没有掏出录取通知书。
据姑姑的回忆,当时张勇的脸色十分难看,不知情的亲朋好友们也是尴尬无比,草草吃了一顿饭后就散场了。
而回到家后,父子俩便因为录取通知书的事情产生了激烈争吵。
考上大学却拿不出证明,上了高中却查无此人
这下导火索找到了,大家都纷纷猜测:“肯定是他老子逼他拿证出来,这拿不出来嘛就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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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按照常理来说,录取通知书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有什么不能给家人看的?
难道张文撒谎了,他根本没有考上自己口中的那所大学?又或者他干脆落榜了,什么大学都没考上?
这么一想,办案民警觉得很有可能。孩子自尊心作祟不愿说出实情,所以才让父亲产生了误会。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巴中五中调查,希望学校能提供张文的高考成绩。但教务处主任在一番搜索后,却给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答案。
“这个学生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籍网上没有查到他的任何信息。”
与此同时教务处主任调出了张文当年的中考成绩,他考了405分,而那一年巴中五中的录取分数线是425分。
整整20分的差距,代表着张文根本没资格就读这所学校。既然如此,他又是在哪度过了高中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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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雾水的民警赶紧调取了巴中市所有高中的学生信息,结果同样令人震惊,张文没有在任何一所高中就读过。
他从来就没上过高中,自然不可能参加高考,那么就不会有大学录取他,更不会有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来。
整整3年,张文整整欺骗了父母家人3年。而在这3年中,张勇一直和别人说自己的儿子在巴中五中读书。
随着谎言被戳穿,所有人都沉默了,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小袁回忆道:“谁也没有想到啊,他就跟普通高中生一样,每天背着书包早出晚归。”
而同小区内也有很多孩子在巴中五中就读,虽然他们都没见过张文,可大家一直以为是不同班级的缘故。
加之张文的性格比较内向孤僻,即便是同龄人也和他玩不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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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他就编造出了一段虚假的高中生活。按照正常作息时间,早上背着书包出门,晚上背着书包回家。
但在别人寒窗苦读的那段时间内,他却并没有出现在校园里。那么,彼时的张文又身在何处?
随着警方的逐步调查,他的真实生活被一一还原。
他在网吧里待了整整3年,网吧就是他编造出来的学校,电脑就是他编造出来的课本。
他在百度贴吧中注册了两个网络账号,一个发帖15条,一个发帖5254条。
前者是不太重视的账号,偶尔想起来了才更新一下;但后者就是他的精神寄托所在,每天都要在上面更新很多条。
发帖的内容包括游戏、明星、歌曲、影视节目、日常琐事和玄幻小说,其中有4000多条贴文是有关玄幻小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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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出,从2011年到2014年,张文一直泡在网吧当中,看玄幻小说是他的最爱,其次就是打游戏。
但张文却并不是一个网瘾少年,他没有像无可救药的网瘾群体一样,把整个人生都赔给了虚拟世界。
于他而言去网吧不是因为热爱,而是因为逃避。他必须伪装自己正在上学,所以网吧就成了一个最合适的地方。
当别人背起书包走进校园的时候,他早早地来到网吧躲在角落位置。差不多到了放学时间,再背起书包走上回家的路程。
而每到节假日,他从来不会去网吧,像别人一样睡个懒觉,然后把房间门一锁营造一种正在刻苦学习的假象。
为了不让父亲看出破绽,他还加入了巴中五中的贴吧,以学生的口吻询问考试时间和放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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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张文从“高一”升到了“高二”,又从“高二”升到了“高三”,最终迎来了属于他一个人的高考。
“高三是一部传奇的小说,叙述着主人公的悲欢离合;高三是一篇抒情诗,抒写着考生们激情燃烧的岁月……”
写下这些动情话语的同时,真正的高三考生们正在奋笔疾书,而他依旧坐在电脑面前逃避现实。
等到高考结束,万千学子和家长最重视的莫过于考试成绩,紧随而来的就是志愿填报。
那么深陷在谎言当中的张文又该怎么办呢?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唯有一错再错。
于是像以前编造期末考试成绩一样,他再度编造了高考成绩。400多分,也能上一个不错的大学了。
入戏太深的他还跑到贴吧里去咨询,这个成绩应该能上四川某某大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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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回帖的人一大堆,其中不乏这个大学的毕业生和在读生。大家都告诉他肯定能上,只不过要选好自己想读的专业。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文便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父亲。
而张勇当然是喜不自胜,先是女儿考上了大学,现在儿子也考上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别提有多骄傲了。
可张文能伪造高考成绩,却没胆子去伪造一份录取通知书。随着暑期即将结束,他内心的惶恐不安也越来越深。
争执之间酿成惨剧,缺乏关爱走上歧途
在家左等右等的张勇,始终没有等来那一纸录取通知书。可他没想到儿子会骗自己,所以兴高采烈地准备升学宴去了。
但假的永远不可能变成真的,真相总有到来的那一刻。
经过医院的治疗,张勇能简单的出声说话了。面对民警的询问,他缓缓说出了那天晚上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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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一前一后回到家里后,他便厉声质问儿子,要求张文赶紧把录取通知书拿来看一看。
可张文又哪里拿得出来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搪塞推诿。而看着儿子这幅模样,张勇的心里也涌起了不安和怀疑。
质问的过程中他不免说出了一些重话,甚至觉得儿子根本就没考上大学。
这个猜测击中了张文脆弱敏感的内心,他随即和父亲争吵了起来。后来又像失控般地拿起桌上的利器,朝着父亲的喉部刺去。
张勇对这一行为没有任何防备之心,霎时间喉部就涌出了大量鲜血。为了自保,他拾起手边的板凳狠狠砸在了儿子的后背上。
人在求生本能下所迸发出来的力量是惊人的,所以尽管张勇受了伤,但他的这一砸还是将张文砸了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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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亲砸倒在地后,张文突然像醒悟过来似的,挣扎着跪了起来,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而张勇害怕儿子再做出什么恐怖的举动,因此慌不择路地夺门而逃,一路连滚带爬地摔倒在了小袁家门口。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逃跑的那一瞬间,张文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到了阳台上,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身而下。
最后父子俩都被送进了抢救室,可惜只有一个人活着出来。当张勇得知这个噩耗时,他忍不住潸然泪下。
但这时大家不免疑惑,为什么家人对张文3三年来的情况一无所知?哪怕参加过一次家长会,都不会被蒙骗至今啊。
可实际上,张勇只在儿子上初中的时候去参加过一次家长会。事后他觉得这种会议根本没什么意义,索性就不再参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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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举更合了张文的心意,他就是不能让父亲去参加家长会,否则谎言就维持不下去了。
并且张勇从事的是保安工作,每天上的是夜班。他上班的时候高中晚自习还没有下课,他下班的时候早自习又开始了。
父子俩的作息时间完美错开,导致他们就像两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偶尔的假期时间,张勇也喜欢出去打麻将,不会太过关注儿子的情况。
他只问过一次,为什么都快高三了,家里还没有一本学习资料?
对此张文的解释是都放在学校里了,他也在学校里做完了所有功课。
得到这个回答后张勇并没有怀疑,此后也不再过问儿子学习上的事情。
至于张文的母亲和姐姐,一个常年在外地打工,基本上一个月才通话一次;一个在外地上大学,很少会往家里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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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的通话,关心的也是那些衣食住行的问题,有关学习从来都是三两句话带过。
也正是由于家人这种听之任之的态度,才使得张文能继续一个谎言长达3年之久。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不是那种成绩优异的学生,但不知为何家人总对他有种错觉。
据张文的初中班主任回忆,他在班级里的存在感不高,在课堂上总是沉默寡言的。
中考成绩出来之后不太理想,不过家长却没有找过他们老师咨询,后来听其他同学说,张文已经转到成都去上高中了。
但这只是他欺骗同学的一种说辞,为的就是和以前的熟人切断联系。后来在一年时间内,他把这些同学好友全都从通讯录里删除了。
至此再也没有人联系过他,不过初中班主任倒是听别人说起,好像经常能在网吧里见到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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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根据曾经的那些同学回忆,张文在私底下还是挺活泼开朗的,他特别喜欢打篮球,对影视、明星和游戏等都很感兴趣。
本来大家玩得好好的,可自从中考过后他就逐渐淡出了圈子,听说他去成都上学后,连联系方式也没有了。
但谁又能想得到,张文欺骗了身边所有的人。直到最后谎言被戳穿,他便选择了一条永远回不了头的末路。
而张勇一直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从来没给他太大的压力,不要求他一定要考得多好,干嘛要做出这种事呢?”
但也许就是因为他们太不关注张文了,才导致这个孩子一直处于一种缺爱的状态。
在最需要父母家人管教、支持和鼓励的时候,他没有得到过足够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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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关心他的学习成绩,没人关心他的心理健康,父母好像觉得只要在衣食住行上不亏待他,其他的事情就一切随缘不必操心。
但这种放养的模式,与其说是给予孩子充分的自由,不如说是父母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让孩子迷失了前进的方向和学习的动力。
后记
张文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3个人的联系方式,分别是父亲、母亲和姐姐,可这3个人和他联系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他中考落榜后没有人知道,一方面是他自己没说,另一方面也是做父母的不关心。
他“考上”高中后,父母对此一无所知,儿子说哪个学校就是哪个学校。
甚至于在他“考上”大学后,父母也没有细究过他这高中3年是怎么过来的,学习压力大不大、考试卷子难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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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在为了生计而奔波,自以为给了孩子足够好的生活条件。可在不知不觉中,张文已经走偏了。
他无法跟任何人倾诉,却又害怕父母失望,所以想出了自欺欺人的办法。
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沉溺于网络,证明他只不过是一个缺爱、渴望得到关注的小孩。
张勇和妻子对孩子的爱太远太松了,骨肉至亲之间一点都不亲近,所以张文倾诉的途径只有贴吧,聊天的对象只有网上的陌生人。
他在很多条贴文中都如此自嘲:“一个人在世界的角落,连寂寞都在笑我太堕落。”
没有正常的交际圈和生活圈,隐匿于网吧当中的那3年,他过得也极其压抑和痛苦。
而在事后悲痛欲绝的张勇夫妇,哪怕当初对儿子多一点点关心和严厉,都不会走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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