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筹创办人沈鹏:开拓全球事业要因地制宜,中国以外不推行996文化
10月8日消息,水滴筹创办人沈鹏在慧眼中国环球论坛上表示:“许多中企视新加坡为海外扩张第一站。中国企业要在区域立足,本地化是关键,中国企业到每个国家应该遵纪守法。我在中国以外每一个国家都没有推行996文化,即便发展比中国节奏慢一点也没关系。”
水滴筹业务由水滴公司于2016年底推出,至今累计筹款金额超过160亿元,成为国内个人大病筹款第一平台。水滴公司现有水滴筹、水滴互助和水滴保三条业务线。此前水滴筹曾被爆出在2020年内部宣传文件中打出“加入水滴,大厂,过瘾,人均时长11.7小时”的口号。(联合早报)
996反噬字节跳动
一场字节式996引发的离职潮,正席卷 TikTok 伦敦员工。
6月9日,据《金融时报》报道,TikTok 中国管理团队与伦敦员工之间关于加班、高负荷工作所引发的冲突正发酵成一场离职潮——风暴眼主要围绕 TikTok 在伦敦新组建的 TikTok Shop 业务团队。
一名 TikTok Shop 伦敦员工表示,“这份工作从清早开始,晚上直播结束要立即提交‘反馈报告’,再加上与中国同事对接业务,经常一天工作12小时以上”;还有员工抱怨,“公司设定的 KPI 非常离谱,是无法完成的那种,内部还会通过邮件对未完成 KPI 的员工进行谴责、批评。”
虎嗅了解到,TikTok 在伦敦上线 TikTok Shop 业务以来,伦敦本土团队据报道已离职超过20人,约占总项目人数的50%。对此,TikTok 方面表示,一切制度都有遵循当地的法律法规,针对部分员工和媒体反映的种种问题已展开自查。
996卷不动欧美打工人
这股TikTok 伦敦员工离职潮仅是 TikTok Shop 业务引发众多冲突的一个侧面。
今年早些时候,TikTok 欧洲电子商务负责人 Joshua Ma 考察伦敦 TikTok Shop 时,要求员工一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他还在一次会议上表示,“作为一名资本家,我不认为企业应该提供产假。”
虽然 TikTok 第一时间在全员邮件中表示,已正式对Joshua Ma展开调查,并对其做出停职处分;但该言论仍在伦敦员工之间引发了强烈的愤慨。要知道,英国作为发达国家,不仅有明确的产假政策,还包括30周带薪假期,难怪TikTok Shop 伦敦员工会抱怨称,“ TikTok 的企业文化与英国文化背道而驰。”
对此,TikTok 前伦敦办公室负责人评价字节996工作机制时说道,“这种企业文化真的‘有毒’,员工与企业的关系建立于恐惧之上,而非尊重。他们不在乎员工是否倦怠,因为这是一家大公司,可以随时换掉你。”
事实上,字节跳动不光在英国输出996工作机制遭遇反噬,此前在社交媒体上美国员工也有过类似控诉——TikTok 美国总部设在洛杉矶,原本企业文化主张为员工创造“快乐、有趣、多元化体验”的工作氛围,但一名美国员工离职时在内部备忘录中写道,“字节跳动对待员工的方式,与其倡导的企业文化截然相反。”
TikTok 美国员工抱怨最多的除了工作时间长、工作强度高之外,还有周末加班频繁。甚至有美国前员工表示,“在 TikTok工作期间,平均每周要开85小时的会,还要挤出额外时间完成工作。”
在国外推行如此高强度的会议时长,真的能极大提升工作效率吗?仅以国内互联网职场现状而言,一些互联网公司左突右奔,不过是为了跑通业务的盈利模型,进而拴住更多投资人;而诸如 BAT 这样的大厂,则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损耗在“部门墙”以及眼花缭乱的会议汇报上。
TikTok 前高级产品经理 Melody Chu 在 Medium 的一篇贴文里说,很多次晚饭时间她得跟中国同事通电话,没法陪丈夫,这种情况之频繁,以致于夫妻俩去找过婚姻咨询师;且她的体重急剧下降,所有她想做的事,包括陪伴父母以及关注自身心理健康,统统让位给了 TikTok 。
“早知去 TikTok 会让我失去这么多,( 2020年6月时)我肯定不会接受这份工作。” Melody Chu 写道。
在 Mountain View 工作的 TikTok 前工程团队主管 Lucas Ou-Yang 曾在 Twitter 中写道,由于要跟上中国同事的节奏,根据他们的日程表来安排工作,“在这种压力下,所有曾与他共事的10位产品经理全都在入职约一年后辞职。”
事实上,中国巨头在崛起过程中,逐渐养成了“效率先于品牌”(先通过增长手段做大体量,再通过资本清场让后来者无法迅速跟进,最后强化品牌心智)的成长惯性,字节跳动亦不例外。
字节跳动自2012年创立起一直保持着大小周的工作传统,以此每年挤出近20个额外工作日——员工在公司鞭策下长期处于高负荷工作强度、长时间承压的状态,以确保高效的业务执行力。
塔门在《谁动了年轻人的周末》中将这一现象总结为,“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如今人们越来越能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异化。一方面,人们能够认识到个人对于庞大的资本机器而言仅仅是一个螺丝钉;另一方面,对工作系统的反抗是不现实的。”
正如风投公司 Basis Set Ventures 创始人兼管理合伙人兰雪棹说的那样,中国科技行业竞争的激烈程度远比美国极端。“显然没有人想干到凌晨两点,但如果员工不干这么久,他们就没法生存”。她还强调,“这是了解中国文化时,会遗漏的一个背景”。
而且,很多大厂通过 “圈养”,最大限度缓和着员工的抵触。一位曾在大厂任职的资深 HR 对虎嗅说道,“营养丰富的三餐,下午茶、零食不限量供应,基础娱乐设施配套齐全,10点后下班报销打车费,单身年轻人在这样的职场环境只要安心加班挣钱就行了,换做其他公司这些破事儿谁给你兜啊?说句不好听的,一群进不来大厂、浑浑噩噩混日子的人为目标清晰的大厂年轻人操心。”
甚至,加班逐渐被异化成大厂与员工“双向选择”的结果。一位前字节跳动人力资源部门员工告诉《财经》记者,有跳槽来字节意向的人员中,介意加班的只有不到10% ,更多人忽略加班要求,更看重字节的工作经历以及高于行业均值的薪酬。
至于字节跳动,其生长速度连腾讯都为之侧目—— 2016年营收不过60亿元,2021年摇身一变成为年营收约3680亿元的全球独角兽,相当于每天进账超10亿元,单从营收规模来看其已成功跻身中国互联网企业前三。自此,移动互联网完成了老 BAT 三足鼎立到两超多强对抗再到新 BAT( ByteDance、Alibaba、Tencent )角力的版图重塑。
问题是,即便国内大厂员工长期在996、007驯化下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但字节跳动生硬将国内工作机制、管理方式输出到欧美市场,必然会遭遇“反噬”——毕竟在欧美,人们习惯将工作、生活区隔开来,且节假日工作的情况极少。
这也是中国企业出海经常犯的“老毛病”,即明显低估业务本土化所面临的壁垒。所以,无论英国还是东南亚市场,TikTok Shop 业务要想落地,必须充分尊重本土工作习惯、文化差异才配谈“安身立命”。
强攻电商,TikTok 流量失灵?
职场文化差异表面上只导致了本土团队的动荡,实际上难掩 TikTok 电商业务在欧洲的颓势。
英国作为 TikTok Shop 抢滩欧洲的跳板,字节跳动原本抱以巨大期待——根据行业机构 eMarketer 公布的观测数据,2020年英国线上实物零售额排名全球第三;然而,据科技媒体 TheInformation 上月报道,TikTok 在英国电商业务表现未达预期,直播带货在当地甚至未引起太多关注。“他们提供大量补贴帮助商家低价卖货、还包邮,但最终成交额寥寥。”
一位在亚马逊年销售额过亿元的中国卖家对《晚点财经》表示,TikTok 电商就是早期的抖音电商,最大问题是消费者没有养成在 TikTok 消费的习惯。他们在亚马逊卖3C 和厨具,在 TikTok 和抖音卖饰品,至少目前来看有时候 TikTok 直播间人气比抖音要高,但转化率很低,很多用户不知道可以买东西。
当然,TikTok Shop 的销售策略也极大影响着业务推进——TikTok Shop 会直接向英国与中国廉价制造商采购商品,例如,TikTok Shop 上有一款模仿戴森 Dyson Airwrap 的美发工具“Dyson dupe”,售价仅为14英镑,而戴森官方正品零售价为450英镑,以至于戴森呼吁 TikTok 尽快处理该“仿冒产品”。
此外,一名供职于 TikTok Shop 的员工表示,TikTok 对 Lookfantastic、L'Oréal 、 Charlotte Tilbury 等知名品牌大幅打折促销的营销方式让品牌商感到不适。“这种模式在英国行不通,因为它在英国是一个不同的市场和生态系统,但管理层不听,拒绝做出改变。”
从流量战略的宏观视角去看,无论欧美还是东南亚市场的用户覆盖、渗透,TikTok都属于佼佼者。2015~2016年,亚马逊曾掀起一股全球开店潮,从北美、德国再到英国一个站点一个站点开拓,等于从高纬度账号向其他维度小账号去覆盖——如今,TikTok正在复制这一路径——通过对用户 screen time(屏幕使用时长)的争夺间接蚕食掉电商市场份额。
比如,仅在2021年字节跳动就先后在欧洲市场推出海外电商平台 Fanno(该项目内部代号“麦哲伦 XYZ”,定位接近“欧版拼多多”)与独立站 Dmonstudio(以时尚女装自营为主的 B2C 独立网站),这是两条与 TikTok 完全独立的电商业务线。
单从两者与 TikTok 的拆分便可看出,字节跳动对于跨境电商的布局野心——希望基于TikTok 的流量反哺,生长出数个相互独立的电商品牌,而非将海外电商业务全部捆绑在 TikTok 身上,以此便能分摊单一产品面临文化差异、地域政策不确定性时带来的全线业务停摆风险。
“字节这么去推业务,等于拿国内最稀缺的垂直电商经验去打国外最擅长的部分,国内垂直电商尤其服装品类因为阿里的原因,体量上至今没有一个成功案例。SHEIN 能成功走的是半线下+自营工厂路线,字节没直营供应链,显然不太可能做起来。”一位研究跨境电商人士对虎嗅表示。
一语成谶——2022年2月11日字节跳动关闭主攻欧洲市场的独立站 Dmonstudio(以时尚女装自营为主的 B2C 独立网站),这一动作既被解读为 TikTok 跨境电商在欧洲面临收缩,也被认为是娱乐流量向垂直电商流量转换“失灵”。
虎嗅作者“底层观察家”进一步剖析,“字节跳动仅仅完成了人和信息的匹配,SHEIN 完成人—信息—商品—供应链的全链条匹配。所以,SHEIN 先进性在于不仅分发信息和商品,也分发了生产力,是消费互联网+工业互联网。”
更进一步,相比 TikTok 在算法与内容方面的优势,跨境电商显然更复杂——供应链、货源、物流乃至线下门店都需要实打实的经验积累。
“直播电商供应链和跨境电商完全不一样,直播电商订制、尾货处理为主,跨境基本是拿货选款要么自研,字节有点想当然。”一位欧洲跨境电商卖家对虎嗅表示。
等于说,TikTok 生态内源源不断的娱乐流量短期内并无法在电商市场迅速建立优势,尤其还是在盛行独立站的欧美市场。甚至,与抖音电商在国内发展的确定性相比,跨境电商所面临的本土化运营、供应链、地缘政治、文化差异远比业务本身更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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